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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巧巧攥着石灰粉在泥地上划线，白线歪歪扭扭延伸到柴垛旁。
康婶抱着捆干稻草过来，瞧见这阵势惊得差点崴了脚：“哎哟我的姑奶奶！不是说让姑爷......”
“他得补课业！”余巧巧截住话头，石灰粉呛得直咳嗽。前日拆绷带时瞥见晏陌迟肩头渗血的纱布，针脚歪斜得像蚯蚓爬——定是那老郎中又喝多了黄汤下针。
院门外突然炸开串铜铃似的笑闹。元宝领着五六个泥猴冲进来，裤脚还沾着河滩的青苔：“巧巧姐！马儿在哪呢？”二旺鼻头冻得通红，棉鞋跑丢一只也不管。
枣红马在骡棚里打了个响鼻，惊得骡子尥蹶子踢翻草料筐。孩子们呼啦围上去，又怯生生退开半步。元宝踮脚去够马鬃，被踏雪喷了满脸热气：“它冲我笑了！”
“当心它赏你蹄子吃！”余巧巧拎着二旺的后领子拽回来。小崽子掌心还攥着把黄豆，准是偷摸喂马的。康婶忙不迭把孩子们往空地赶：“都来搭把手！马儿住新房咯！”
元宝眼珠子骨碌转，突然蹦起来拍手：“我会搭鸡窝！”说着拽过块木板往胯下一夹，“驾！驾！”七八个娃娃顿时闹作一团，举着木条当剑使。
“再闹腾都回家去！”余巧巧叉腰吼了声。二旺吓得把黄豆塞进鼻孔，憋得直打喷嚏。康婶忙打圆场：“巧丫头别恼，娃娃们是想帮忙哩！”
日头爬上老槐树时，马棚已立起四根歪柱子。
元宝抱着半截木梁当宝剑，二旺蹲在地上学木匠弹墨线。余巧巧踩着梯子钉横梁，忽觉梯子晃得蹊跷——低头瞧见三四个娃娃正嘿呦嘿呦扶梯脚。
“撒手！当心砸着！”余巧巧话音未落，踏雪突然长嘶一声。孩子们齐刷刷扭头，见晏陌迟捧着书卷倚在廊下，月白长衫沾着草屑，活像偷溜出来晒太阳的病秧子。
“先生看我们盖房子！”二旺兴奋地挥舞榔头。元宝趁机蹿上木料堆：“我这根梁要雕花！”
话音未落踩空滑下来，被康婶一把抄住后腰带。
暮色染红茅草顶时，余巧巧将最后捆干草铺上棚顶。孩子们的小手早冻得通红，鼻尖沾着木屑也不管。康婶掀开锅盖，红糖姜汤的甜香混着枣香飘满院。
“都来喝汤！”老妇人舀着汤勺敲锅沿，“加了桂圆大枣哩！”娃娃们呼啦围上去，陶碗碰得叮当响。余巧巧摸出罐麦芽糖，给每个碗里添一勺金黄的糖稀。
晏陌迟不知何时踱到马棚前，指尖抚过歪斜的立柱：“比骡棚宽敞些。”
他袖中滑落几颗饴糖，被踏雪卷舌舔了去。余巧巧瞪他一眼：“先生莫喂坏了马牙！”
灶房里忽然传来康婶惊呼。两人疾步赶去，见老妇人举着油灯照米缸：“自打你赚了那二百两，盐罐子都换成青瓷的！”
灯影里映着满满当当的调料罐，八角茴香混着茱萸粉的辛香扑面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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