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 杀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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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寒冬腊月中，她的脸上却流下大颗大颗的汗珠，背上的衣服一早已湿透了，黏着皮肤上十分难受。

突然脚上的绳子解开，魏鸢连忙跑到另一侧的窗边推开窗户，寒风朔朔夹杂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。

天上黯淡的月亮已经没了，山林里漆黑一片，大雪覆盖在地上，黑得仿佛想荷塘里的淤泥，一旦陷入，不得逃脱。

魏鸢一点一点从窗边退了回来，，眼泪不自觉滑落，滴在脸上，冰得吓人。她顾不得擦拭，反而将发簪抵上手腕，被冻上的创口再次裂开，鲜血流出，

她将手腕上的血抹在窗台上，随后撕下一片裙角挂在木榫上。然后快速躲进石像身后的桌子底下，死死捂住嘴巴。

“砰，砰……”魏鸢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受到自己心跳。

她的生命此次鲜活，是上苍所赐的新生。

片刻之后，庙门发出一声“吱呀”的响声，一个男人突然叫了起来：“大哥，那丫头跑了！”

随即而来的是另一个脚步声，来人走到敞开的窗前，看了眼布条和血渍，骂了句脏话，大喊道：“看着方向是跑进林子里了，还不赶紧追，不然雪大了就找不到了！”

等到声音完全消失，魏鸢从松开了手，慢慢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，她周身已经完全不能看了，散乱的发髻，布满灰尘的小脸，鲜血淋淋的手臂，滴在月白色的小袄上，像是从地狱来得恶鬼。

魏鸢看了一眼地上的火把，已经没法燃烧了。

她只能抱紧那跟木棍，只身走进满天的风雪中。

魏鸢不知道是谁要害她，但是将她从守卫严密的奉京城运出来绝对不是一件易事，不仅需要谋划，还需要人手，甚至还要买通守卫。

究竟是谁这么想让自己死？

她擦了擦脸上的雪，明亮的双眼睁得硕大，试图在黑暗中辨别出一丝光明。

冻得红肿的手紧紧握住用火把在前方敲打着探路，此时她就像一个瞎子，一步一探走进林子里。

大雪过后，林子里寂静无声，几个身穿劲服的黑衣人穿梭在林中，绞杀了一个又一个偷袭者，躺在地上的尸体渐渐淹没在白雪中，直到来年冰雪消融才会被人发现。

魏鸢撑着木棍在林中奔跑，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。此时天已经露出些光亮，刺眼的白光从东方升起，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，惊起林中的鸟雀振翅高飞。

昨夜的大雪早早就停了，她一路磕磕绊绊在林子里穿行，摔倒了就躺一会儿，然后咬着牙爬起来继续走，她也想过就那么躺下去算了，大雪真得好软，她真得好累。

就在她一次又一次想要睡过去的时候，那道破空的长鞭仿佛再一次抽在她的脸上，将她所有的睡意打散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她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洞穴中。洞穴不算大，仅能容纳一人，但却正好掩盖了刺骨的寒风，显得无比温暖。

山里漆黑一片，偶尔发出恐怖的声音，像是地府的来使，魏鸢明白眼下她不能走出山里，只会越来越迷失，直到死在这里。

她蜷缩在洞中，听着外面的声音，直到困意将她一点一点淹没。

……

直到一片吵杂声将她喊醒，洞外已经有了些光亮，透过光裸的树枝落下来。一个微弱的阳光挂在昏暗的半空中，为迷路的人指明东南方向。

她沿着太阳的方向走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之后，她终于到了一条窄窄的山路上。

可让她没想到是，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就站在山路上看着她，一张丑陋的脸上充满着扭曲的笑，他狞笑着向自己跑来，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。

魏鸢别无他法，只能朝着山路的另一头跑，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已经让她有些撑不住了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，跑下去还有活着的希望，一旦被他们抓住就是生不如死。

她的喉咙早已开始刺疼，嗓子也十分难受，四肢早已麻木，眼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被推着前进，魏鸢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，周身已经不能由自己控制，只能凭着意志不断的前行。

每当她快要放弃的时候，前一世的记忆就会在脑海中浮现，那些死亡和鲜血，那些阴谋和黑暗，向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将她紧紧束缚在其中，不得解脱。

难道这一世还是逃不掉，那为何要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？

魏鸢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！

突然，山路上出现一群人，穿着夜行衣，众心拱月般围着一个男人。

周围开始变得安静，安静到可怕，身后的追逐声和叫骂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凄厉的惨叫。

魏鸢停下脚步，看向不远处那人。

男子剑眉星目，五官端正，穿着一袭黑色长袍，俨然一副端正雅量的模样，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，他站在一颗树前，手中端着一盏青瓷釉酒杯，就这么看着自己。

薄唇微微红，配上那抹不达眼底的笑意，让人凭空生出一丝胆寒。

魏鸢心中一惊，慌乱的低下头，略一思索，她咬紧牙关，无视周围的拿着利剑的黑衣人以及一地的死尸，跪倒在那人面前，喑哑着嗓子喊道：“求大人救救我！”

这人分明还是前世的样貌，可那双凌厉的眼神却让魏鸢陌生至极，特别是嘴角那抹笑意，让她心惊胆寒。

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，作为一个世家女，魏鸢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单纯天真的人，但前世这人明明是谦和的，有礼的，即便骨子里依旧是杀伐果断的性情，可面上却也是个风光霁月的谦谦君子，可面前这人，还是那张脸，但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同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中充满了弑杀和冷漠，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幽灵。

迅速分析利弊之后，魏鸢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，她甚至不能主动说出对方的身份，虽然哥哥算是这人的心腹，前世两人也坦诚相待，但她不敢赌一个未来的君主对下属的猜疑，即便上一世他们之间的纠葛也曾那么深。